星期六, 二月 18, 2006

关于经方

师生关于经方的讨论实录

黄煌 张薛光 苗志国 南京中医药大学



(上接3月25日6版)
  三、经方的重投与轻取
  张薛光(南京中医药大学2003级硕士研究生):岳美中先生提出“治急性病要有胆有识,治慢性病要有方有守”,请结合您的临床经验谈谈经方治疗急性病、慢性病的特点。
  黄煌(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):急性病用药品种不宜多,但量要重。比如退热时柴胡可达30克以上;攻下时大黄可用20克,上海的焦东海教授竟用200克以上。清代温病学家余师愚治疗瘟疫,石膏达数斤,用药量大,但中病即止。可是,对于慢性病的治疗,用药量就不宜大,宜小量常服。比如我治疗慢性肝炎,量很小,小柴胡汤每味仅数克。此外,守方很重要。守方的含义,指处方结构不必大变,有时服用数月不更。江苏孟河名医费伯雄以治虚劳名世,其治病,常常是一方常服数月或数年,病人中更有“终身宝之”者,这就是善于守方的高手。我有个糖尿病患者,90年代初来诊时,血糖居高不下,两腿浮肿,血压高,后坚持服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味,10多年不间断,现身体状况很好,没有出现糖尿病的并发症。现在许多青年中医,朝凉暮热,昨补今攻,枪法乱来一通,最后根本无法总结经验。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,关键是对患者的体质和所患疾病的转归不清楚,是理论修养不够,也是临床经验储备不足。除以上原因外,可能还陷入了一种误区,总以为中医辨证论治就是要不停地加和减,其实,这种想法容易使辨证论治趋于庸俗化。辨证论治应该是抓主要矛盾,抓基本病机,而不是根据一些症状来加减对症治疗。
  有人以为经方只能用于重病大症,而现代的慢性病则适宜用时方。这是一种模糊认识。经方中既有峻剂,也有缓方,其峻急如闪电雷暴,其和缓似和风细雨,白虎汤、大承气汤、大陷胸汤、大柴胡汤、三物白散、十枣汤、麻黄附子细辛汤、真武汤等是峻剂,而甘麦大枣汤、桂枝汤、炙甘草汤、柴胡桂枝汤、黄芪建中汤、麦门冬汤等就是缓方。我曾用白虎汤治愈血小板减少导致的暴崩,用大柴胡汤治疗过胆道感染引起的黄疸、高热、腹痛,用真武汤救治过低蛋白血症的腹水。其用药猛,用量大,取效也快。我也经常用炙甘草汤治疗食道癌、胃癌晚期恶液质,用酸枣仁汤、温胆汤治疗更年期综合征的失眠烦躁,用黄芪桂枝五物汤、五苓散治疗肿瘤化疗后的贫血。这些处方常常服用数月数年而不更,这就需要对患者的体质和病情有充分的把握,才能坚守原方。
  在经方中,没有一成不变的轻方或重方。有的时候,同样的方药,由于剂量的不同,也可演变成不同的快慢节奏。比如,小柴胡汤治疗急症发热,柴胡达到30克,黄芩用20克,一服大汗而热退。但用于慢性肝炎,则柴胡仅用6克,黄芩6克,半夏6克,甘草3克,嘱患者常服数月甚至数年。半夏厚朴汤是治疗神经症的调理方,非常温和。通常半夏、厚朴在10克左右,但对那些痰病重症,则常常量至20克以上,厚朴也达20克。此时,痰气交阻,非燥烈不可。五苓散也是平和方,但用于肝硬化腹水时,白术要达80克,气势也够大的。类似的经验很多,总的来说,这些经方或重投或轻取,都是根据病情而定,方证相应是基本原则。

  四、提倡经方但不排斥时方
  苗志国(南京中医药大学2002级硕士研究生):经方与时方并非完全割裂,虽然以不同的理论作指导,但只要用得好,临床都有疗效,那么,两者如何结合呢?您所说的“药证”是否就是它们的结合点?另外,对四气五味、升降浮沉等应当如何看待?
  黄煌:是的,我们提倡经方,但并不排斥时方。严格来说,对中医配方优劣的判定,不能以古今为标准,也不能以能否解释为标准,只能以有无疗效作标准。而能否取得疗效的前提,应该是方证相应,方证是两者的结合点。因为无论经方、时方,只要是中医配方,应该都有方证,只是文献记载中,经方的方证比较明确,而时方的方证往往隐藏于病机方义之中,难以把握而已。要破译时方的方证,从药证入手,是个好办法。这就是前人所说的以药测证,但其药证主要依据《伤寒论》、《金匮要略》中的记载和后世的经验。
  比如补阳还五汤,虽是清代的配方,但其中所用的药物,大多是张仲景的常用药,所以,根据仲景药证,自然可以将黄芪证作为补阳还五汤证的主要指征。还有玉屏风散,也是后世方,但用同样的方法,可以破译玉屏风散、四君子汤的方证。破译时方方证的方法,还可以从《千金要方》、《外台秘要》等唐方入手。研究古代的药证,这适合于仲景没有使用或所用不多的药物,比如石斛、牛膝等。我通过唐方中应用石斛的经验,发现石斛主要是用于脚弱无力而口干的病症,现在我用于治疗糖尿病引起的下肢周围血管病变,效果不错。但有些时方中的药证,很模糊,比如厚朴花、橹豆衣、桑叶、菊花、白花蛇舌草、夜交藤、合欢皮等。
  至于四气五味、升降浮沉等学说,是金元以来解释药性功效的一种工具,是一些临床经验的总结和概括,对于遣方用药有帮助,但是不能拘泥。因为有很多药性和功效是无法用以上的学说去解释的。对此,清代的徐灵胎先生就有精辟的论述,他说“凡药性有专长,此在可解和不可解之间,虽圣人亦必试验而后知之”。
  苗志国:经过两千年的发展,药物品种已经极大地丰富,有些药物如牛膝、红花等也大量出现,能否按照经方的思路方法,创制新的“经方”?或者从时方中精练出新的“经方”?张锡纯的方是否也有经方的思路?
  黄煌:创造新的经方,完全有必要。但是,创造的途径只能是经过实践,而不是凭空推理。我不大喜欢看明人的方书,主要是讲阴阳水火的理论太多,太空,把一些经方的方义给扭曲了。比如六味地黄丸,本来是钱仲阳根据张仲景的用药思路,去附子、肉桂来治疗小儿解颅病的,那可能就是脑积水之类的疾病,六味地黄丸是用来利水的,但在明清一些医家的脑子中,这张方变成了养阴的基本方,继而成为补肾的头号方,或者说的更明白一些,那成为中国人“肾虚恐慌综合征”的安慰剂。
  我喜欢王清任的方,有经方的骨架,有经方的精神,如血府逐瘀汤就是四逆散的加味方,补阳还五汤是黄芪桂枝五物汤的变方;我也喜欢一些常用方,比如逍遥散,就是当归芍药散的变方,用于女性月经不调而浮肿者有效。防风通圣丸中麻黄、大黄、当归、川芎、荆芥、防风、黄芩、山栀、白术等结伴而行,药味虽多,但有指征可寻,我用于治疗肥胖痤疮屡屡有效。所以说,后世许多方,都是在经方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新经方。
  你提到在时方中提炼精简出新的经方的思路很好,确实,许多时方组成过于复杂,需要精简。如何精简?比较难,不是仅靠理论上的推理可以完成,还是需要临床观察总结,而且需要更多中医的参与。
  张锡纯先生的处方很有劲,很多名医喜欢用他的方。他的方好,首先好在他对单味药药证把握得好。他在使用芍药、山芋肉、龙骨、牡蛎、山药、石膏、三七、代赭石、丹参等方面,确有独到经验。读者看他的书,能用得上,因为药证明确。再就是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中的处方大多是他的经验方,临床效果确实可靠。这些方,都有经方的精神。可以说,张锡纯先生在创制新的经方方面,做出了了不起的探索。(完)

星期五, 二月 03, 2006

药证: 黄芪

黄芪
  
  药证
  
   黄芪主治汗出而肿肌无力。
   汗出而肿,源于《金匮要略》原文。仲景方中黄芪用量最大的方是黄芪芍药桂枝苦酒汤,黄芪用5两,此方主治“身体肿,发热汗出而渴,状如风水,汗沾衣,色正黄如柏汁”。风水,是全身性浮肿;汗出可沾衣,说明出汗的量比较多。简单地说,黄芪主治汗出而肿。
   所谓汗出,以自汗为多见,即在未服用发汗药,也未剧烈运动,气温室温均属正常的情况下,出汗量较多,并可伴有气短乏力、恶风、头晕、容易感冒等症状,这个症状群,中医概括为“气虚自汗”。出汗的程度比较严重,常常衣被尽湿,有的可以见到汗渍发黄,出汗以上半身为显著。临床上有的患者不以汗出为主诉,但通过问诊,可以了解到患者平时汗出比较多,稍有体力活动,就容易出汗,或者皮肤比较湿润。
   民间治疗自汗,常用黄芪红枣汤:黄芪15-30克,红枣15枚,煎汤,每日服2次。也可以使用中成药黄芪口服液。
   所谓肿,主要为全身性的浮肿,但以下肢为明显。由于体位的变化,早晨面部有浮肿,而下午则下肢浮肿。有些人虽无明显的浮肿,但肌肉松软,体型肥胖,犹如浮肿貌。由于浮肿,患者常常自觉身体沉重,活动不灵活,关节重痛。
   黄芪退肿的经验,在清代陆定圃《冷庐医话》中记载甚详:
   海宁许珊林观察练,精医理,官平度州时,幕友杜某之戚王某,山阴人,夏秋间忽患肿胀,自顶至踵,大倍常时,气喘声嘶,大小便不通,危在旦夕。因求观察诊之,令用生黄芪四两,糯米一酒钟,煎一大碗,用小匙逐渐呷服,服至盏许,气喘稍平,即于一时间服尽。移时小便大通,尿器更易三次,肿亦随消,惟脚面消不及半。自后仍服此方,黄芪自四两至一两,随服随减,佐以祛湿平胃之品,两月复元。独脚面有钱大一块不消,恐次年复发,力劝其归。届期果患前症,延绍城医士诊治,痛诋前方,以为不死乃是大幸,随用除湿猛剂,十数服而气绝。次日将及盖棺,其妻见死者两目微动,呼集众人环视,连动数次,试用芪米汤灌救,灌至满口不能下。少顷眼忽一睁,汤俱下咽,从此便出声矣。服黄芪至数斤,并脚面之肿全消而愈。观察之弟辛木部曹楣,谓此方治验多人。先是嫂吴氏,患子死腹中,浑身肿胀,气喘身直,危在顷刻。余兄遍检名人医案,得此方遵服,便通肿消,旋即生产,因系夏日,孩尸已烂成十数块,逐渐而下,一无苦楚。后在平度有姬顾姓,患肿胀脱胎,此方数服而愈。继又治愈数人,王某更在后矣。盖黄芪实表,表虚则水聚皮里膜外而成肿胀,得黄芪以开通隧道,水被祛逐,肿自消矣。(《冷庐医话》)
   近代名医范文虎先生遵上法治疗一例产后浮肿,效果也佳。
   一妇人,产后患肿胀,腹大如鼓。云初起于腹,后渐及遍体,按之没指而软,诸医以为是水臌也;皮不起亮光,以为是气胀也;而皮不过急,以为是血臌也。云产下后恶露极旺,上法治之皆无效果,反而气紧加甚。今气喘,舌淡红,脉近芤,初按之急甚,重按极虚。余思之良久无法,后忆及《冷庐医话》有治产后肿胀,用生黄芪一两煎汁,煮糯米半杯,成粥淡食。依法治之,五日霍然若失。(《范文虎医案》)
   据传说,1920年冬,胡适患糖尿病、慢性肾炎合并心脏病,全身水肿,协和医院不治,后请中医陆仲安,以大剂量黄芪(10两,相当于300克左右)配党参等而愈。这提示黄芪能退肿。
   肌无力,源于《金匮要略》黄芪桂枝五物汤中关于“尊荣人”的提法,黄芪桂枝五物汤是治疗血痹的配方,血痹的临床表现是身体不仁,即麻木无力。同时,张仲景发现血痹是“尊容人”易得的疾病,原文说“夫尊容人骨弱肌肤盛,重因疲劳汗出,卧不时动摇,加被微风,遂得之”。这里所说的骨弱,并不是说其有软骨病,而是指肌肉没有力,肌肤盛,则表示这种人大多养尊处优,缺乏体力劳动,赘肉较多。这种体胖而肌肉松软无力,可以认为是黄芪的主治。尤其是有食欲,能吃易饥,但依然肌肉松软无力者,用黄芪最为有效。
   肌无力,还可泛指肌肉生长无力。黄芪是传统疮药,有生肌的作用,尤其适用于“久败疮”,即溃疡久不愈合的化脓性感染。其表现为脓水清稀,创面平塌。全身状况差。现代中医外科名医赵炳南先生有黄芪膏一方,黄芪切碎,水煎三次,分次过滤,去滓,将过滤液合并,用文火浓煎成膏状,以不渗纸为度,每一两膏汁兑蜂蜜成膏,装瓶备用。可用于治疗疮面久不愈合,下肢顽固性溃疡,鱼鳞癣等。
  
  
  配方
  
  一、浮肿性疾病
   1、肾病水肿,单味黄芪煮粥。黄芪粥是中国传统的药粥,在宋代已经风行,苏轼有诗“黄芪煮粥荐春盘”,可见苏轼是食用过黄芪粥的。民间黄芪糯米粥的配方如下:黄芪30克,糯米200克,水600毫升,先煮黄芪,去滓,加糯米文火熬粥,趁热呷服。治疗水肿。如前所述,医家也常用黄芪粥治疗水肿。现代名医岳美中先生,在《冷庐医话》黄芪粥治疗浮肿经验的启发下,创制黄芪粥治疗小儿慢性肾炎,收到良好效果。其处方为:生黄芪30克,生苡仁30克、赤小豆15克、鸡内金末9克,金橘饼2 枚,糯米30克,先以水600毫升,煮黄芪20分钟,捞去药渣,次入苡仁、赤小豆,煮30分钟,再次入鸡内金,糯米,煮熟成粥。作1日量,分2次服之,食后嚼服金橘饼1枚。此方对慢性肾炎、肾盂肾炎残余的浮肿,疗效较高,消除蛋白尿也有效果。但必须每日服用。
   2、高血压浮肿,配白术、防己,方如防己黄芪汤。防己黄芪汤原用于治疗身重汗出者。高血压患者大多有全身困重,腰酸背痛,易疲倦,下肢浮肿等证,故本人用于治疗老年人高血压伴有下肢浮肿者,有较好的消除水肿以及降压作用。本人经验用量为:黄芪30克、白术12克、防己12克、甘草3克,生姜3片、红枣10粒。葛根能消除腰背重痛感,并能降低血压,现多用于心脑血管疾病,故每加入方中,量至少30克。如下肢浮肿明显者,常去甘草,加怀牛膝30克。如果伴有血脂高者,加泽泻30克,胸痛头晕者,加川芎10克、丹参12克。
  
  二、心脑血管疾病
   1、血痹,配桂枝、芍药等,方如黄芪桂枝五物汤。本方原主治尊荣人的“血痹”病,痹者,痛麻闷也。凡中老年人的头痛、胸痛、身痛、肢麻等,均可考虑使用本方,不过其人多肌肉松弛,皮肤缺乏弹性,平时缺少运动,食欲虽好,但经常疲乏,头晕,气短,尤其是在运动时更感力不从心,甚至出现胸闷胸痛,或头晕眼花。运动心电图常提示心肌缺血。黄芪桂枝五物汤加葛根,常有让人感到全身轻松,气力倍长。中老年人常见的骨质疏松、腰椎病、颈椎病等,也常常可使用黄芪桂枝五物汤。腰椎病,加怀牛膝;颈椎病加葛根、川芎。对于坐骨神经痛患者,如下肢疼痛剧烈,步履困难者,可配合芍药甘草汤。
   2、中风以后,配当归、川芎、赤芍、桃仁、红花等。补阳还五汤为清代名医王清任的经验方,其组成为:黄芪60克、当归10克、川芎10克、赤芍药15克、桃仁10克、红花6克、地龙10克。主治半身不遂,口眼歪斜,语言蹇涩,口角流涎,大便干燥,小便频数,遗尿不禁。近代宁波名医范文虎擅长应用此方治疗中风偏瘫,黄芪常用60-120克。他说:“中风一症,有属火、属风、属痰诸说,依法治之常不效。此乃气虚之极,脉络瘀滞为多,独王清任补阳还五汤可信。黄芪可增至四两,连服数十剂无妨”。现代用于治疗脑梗塞、脑血栓、糖尿病等,均有较好疗效。
  
  三、表虚自汗类疾病
  1、虚劳自汗,桂枝加黄芪汤(桂枝三两,芍药三两,甘草二两,生姜三两,大枣十二枚,黄芪二两)。适用于许多血液病、肿瘤化疗放疗以后以及较大手术以后的自汗。老人体质虚弱,稍感风寒便鼻塞流涕者。按照仲景的用药法,此汤药需温服,服药后要喝热粥,得微汗为佳。
  2、气血两虚自汗,十全大补汤。十全大补汤是黄芪的大复方,其方中不仅有黄芪、肉桂,还有四物汤与四君子汤。按照传统的说法,是气血阴阳全部兼顾到了。本方作为肿瘤后的体力增强剂,日本应用比较普遍。其组成为:黄芪15克、肉桂3克、人参5克、白术10克、茯苓12克、甘草3克、当归6克、川芎6克、熟地12克、白芍10克,水煎服,日分2?3次服用。中国传统有丸剂和膏剂,日本有颗粒剂,主要是便于久服。
  3、表虚浮肿自汗,配白术、防风,方如玉屏风散。(黄芪20克,防风10克、白术20克,也可配姜3片、枣10枚入煎)。对过敏性鼻炎、花粉症、哮喘等伴有自汗恶风、面黄浮肿貌者最有效果。服用玉屏风散,有两点需要注意:第一,小剂量长期服用。对此,岳美中先生曾有深刻体会。他曾说:“我往年尝以玉屏风散作汤用,大其量,治表虚自汗。3-5剂后即得汗收的效验。但不日又复发,再服再效,再复发,似乎此方只有短效而无巩固的长期作用。后见我院蒲辅周老医师治疗这种病症,用散剂每日服9克,坚持服到一月,不独汗止,且疗效巩固,不再复发。我才恍然悟到表虚自汗是较慢性的肌表生理衰弱症,想以药力改变和恢复生理,必须容许它由量变达到质变,3-5帖汤剂,岂能使生理骤复?”本方是调理体质的配方,有人通过实验观察发现,本方与人体丙种球蛋白预防反复发作的感冒的效果相似,两者相比之下,本方具有价格低廉、使用安全、服用简便的特点。如果临床加工散剂不便,也可将药量减半改为汤剂。第二,剂量因证而异。本方中三味药的用量比例是可变的,如浮肿明显,或肾功能不佳者,可加大黄芪用量,可达30克;肌肉松弛、大便不成形、易于腹泻,或肝功能不佳者,可重用白术至30克。遇风冷易于过敏,喷嚏连连,头痛目痒者,可重用防风至12克。第三,与风热证鉴别。目前常见的过敏性疾病以风热证为多,表现为咽喉充血、唇色红、多汗、脉浮滑数等,临床常用小柴胡汤加减。适用玉屏风散的,多见肌肉松弛,面黄而少光泽者,要注意鉴别。如两者夹杂者,玉屏风散加柴胡、黄芩、甘草、五味子。
  
  四、经久不愈的溃疡
  1、虚劳里急,黄芪建中汤。《金匮要略》:“虚劳里急,诸不足,黄芪建中汤主之”,虚劳,是消瘦而无力,疾病呈慢性化。里急,当有腹痛;诸不足者,是阴阳俱虚,当有出血、悸、喘、失精等证。黄芪建中汤是小建中汤加黄芪。其方组成为:黄芪一两半、桂枝三两、芍药六两、甘草三两、生姜三两、红枣12枚,胶饴一升。方中胶饴,即麦芽糖,也可用蜂蜜或麦芽替代。此时,大多食欲不振,黄芪不可大量使用,故原方的黄芪用量仅是桂枝的一半,按照《千金方》的记载,又有加人参二两。 适用黄芪建中汤者,其人大多是体型瘦弱而皮肤松弛,甚至有轻度浮肿乏力,轻度贫血、自汗盗汗,喜欢吃甜食,舌质暗淡。本方证多见于重病和慢性消耗性疾病的晚期,如老年人褥疮经久不愈、消化道溃疡、恶性肿瘤晚期、糖尿病晚期等。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,许多上消化道溃疡患者,也多见此证。
  2、术后伤后不易愈合,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味。曾治疗一例阑尾脓肿穿孔,手术以后伤后不愈合,脓液清稀,用生黄芪60克、桂枝12克、赤芍12克、白芍12克、桃仁10克、红花6克、丹皮10克,连续服用3周而康复。一例阑尾炎手术后,创口不收,全身皮肤搔痒,多汗,后用黄芪桂枝五物汤合玉屏风散而愈。
  3、手掌皲裂,桂枝加黄芪汤合玉屏风散。本人于2001年11月治疗一例丹阳老农,手掌脚掌皮肤皲裂数月,搔痒疼痛。严重影响日常生活,观其人黄肿貌,即用玉屏风散加桂枝芍药生姜红枣,重用黄芪60克,2剂后即不搔痒、疼痛消失,1周后即脚掌裂口愈合,活动基本正常,2周后皮肤已经光滑如初。
  
  参考
  
   一、使用黄芪应当注意患者的体型:黄芪证不某一疾病或某一症状,而是一种体质状态。本人临床发现,凡适用黄芪者,其人多面色黄白或黄红隐隐,或黄暗,都缺乏光泽浮肿貌,目无精彩。肌肉松软,腹壁软弱无力,犹如棉花枕头,按之无抵抗感以及痛胀感。笔者称之为“黄芪腹”。平时易于出汗,畏风,遇风冷易于过敏,或鼻塞,或咳喘,或感冒。易于浮肿,特别是下肢肿,手足易麻木。舌质淡胖,舌苔润。这种人即《金匮要略》所谓的“骨弱肌肤盛”的“尊容人”,本人则称之为“黄芪体质”。这种体质的形成,除与遗传有关外,尚与缺乏运动,营养不良,疾病、衰老等有关。中老年中这种体型尤为多见。因此黄芪应用于中老年较多。对于黄芪与体型的问题,朱丹溪也有相同经验,他说:“黄芪补元气,肥白而多汗者为宜,若面黑形实而瘦者,服之令人胸满,宜以三拗汤泻之”。
   二、能食而无力是黄芪证的特点之一。能食,不仅指有食欲,而且指进食以后,腹部无疼痛胀满感,但是就是全身乏力,或肌肉依然松弛,而且营养状况不佳。能食,还指易于饥饿,稍饿即头昏眼花、四肢无力,甚至冷汗淋漓,心慌心悸。如果食欲不振,或者腹胀腹痛者,都不能使用黄芪。
   三、黄芪须多服久服方能见效。《伤寒》不用黄芪,《金匮》罕见四逆,可见黄芪是内伤杂病的用药。岳美中先生经验,“黄芪之于神经系统疾患之瘫痪麻木消削肌肉等确有效,且大症必须从数钱至数两,为一日量,持久服之,其效乃显”。黄芪以10-30克为常用范围,大剂量可达120克甚至更多。本人曾见家乡皮肤科老中医孙老先生黄芪用至500克。
   四、黄芪的用量。张仲景用黄芪有三个剂量段:黄芪大量治疗水气、黄汗、浮肿(5两),中量治疗风痹、身体不仁(3两),小量治疗虚劳不足(1两半)。现代应用可以根据张仲景的用药经验适当变化。如用于治疗浮肿,量可达60?100克,治疗半身不遂,骨质增生疼痛等,可用30-60克;用于强壮补虚,可用15-30克。
   五、黄芪的副反应。黄芪用量过大可以导致胸闷腹胀,食欲减退,并可出现头昏潮热等。尤其是肌肉坚紧,大便秘结者少用或慎用。多汗而发热、咽喉红痛者,不宜使用

三部六病辨证

对于临床辨证,反应在三部上的六病,有其重点的部位,每病

核心证的部位,就是该病的重点辨证部位。
一、表部

1 太阳病重点辨证部位:

“头项强痛”为太阳病的核心证,头部是太阳病的重点辨证部位。

2 厥阴病重点辨证部位:
“手足逆冷”是厥阴病的核心证,手足是厥阴病的重点辨证部位。
二、中部(半表半里)
1 少阳病重点辨证部位:
“胸中热烦”为少阳病的核心证,胸中为少阳病的重点辨证部位。
2 少阴病重点辨证部位:
“心动悸”为少阴病的核心证,心脏为少阴病和重点辨证部位。
三、里部
1 “胃家实”为阳明病的核心证,下腹为阳明病的重点辨证部位。
2 “腹满”为太阴病的核心证,上腹为太阴病的重点辨证部位。

刘绍武论小柴胡汤

刘绍武



基于上述认识,认为对于内伤杂病的治疗主要方法,是协调疗法。这种治疗方法的主要方剂,是小柴胡汤。

《伤寒论》148条:“伤寒五六日,头汗出,微恶寒,手足冷,心下满,口不欲食,大便硬,脉细,…可与小柴胡汤。”这里所说的表、里、阴、阳,诸证悉见,若以六病(伤寒论的六经学说,缺乏根据,仲景明言六病)来分析,有太阳病之“微恶寒”,少阳病之“头汗出”,阳阴病之“大便硬”,太阴病之“心下满”,少阴病之“脉微细”,厥阴病之“手足冷”,这里面,阴阳无法分别,六病混然而一,既然是用小柴胡汤主之,可见其主要功能,是协调整体。

多年经验证明,小柴胡汤确实可以宣通表里,疏调三焦,充津液而使之五脏戴泽,和气血而使行机衡常。对于柴胡一药,起自金元洁古,以后的东垣景岳,叶桂山雷,都云其升散峻提,二江一带,此论尤是。其实不然,医生治病,有约有方,方之精微,在乎配伍,如果配伍得当,自然可以无虑。

我用小柴胡汤,习惯以苏子代半夏,在非呕非恶疾病中,以川椒代生姜。苏子降而下气,利膈宽肠,往往没有半夏的燥弊;川椒除湿散寒,解郁温中,热而不伤津液,而且还有轻度麻醉作用,具有解痉缓急止痛之功。

曾用小柴胡汤化裁治疗多种疾患,试举两便例,作一说明。

一、王**,男,50风气,军队干部,1979年月日0月刊日初诊,患者三年前,心前区有时闷痛,血压偏高,在北京部队总医院检查,诊断为冠状动脉供血不足,左心室劳损。现症心跳,气短,下肢浮肿,易汗,难眠,心前区疼痛放射至背。屡经服药,西药以硝酸戊四醇酯、舒缓素一类,中药以冠心苏合,瓜萎、薤白一类,收效甚微。脉在左关,聚而鼓指,(此为聚关脉)余皆细微而涩。治以“调心汤”。(小柴胡汤加味)柴胡15 克、川椒10克、苏于30克、党参30克、大枣10枚、甘草10克、黄芩15克、百合30克、乌药10克、瓜萎30克、丹参30克、郁金15克、牡蛎30克,服十剂后,胸部感觉舒适,夜间容易疲乏,可以入睡,效不更方,总服六十余剂,症状逐渐消失。

二、李X X,男,41岁,1983年10月24日初诊。 患者患肾盂输尿管结石症,屡经服药,其石不下,因惧手术,来诊。初投自订排石汤(海金砂、川郁金、金钱草、车前子、元明粉、王不留行、淮牛膝、鸡内金)十剂,不效,后合入小柴胡汤,四剂疼减尿畅,十五剂后复查,原有结石十三块,今仅剩四块,体积缩小明显,又服十八剂,经检查结石全部消失。 聊举两案,用以说明协调整体对改善局部病变的重要意义,一得之见,不当之处,尚望教正。

(原载《中医药研究杂志》1984年创刊号)